第 75 章 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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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林樱桃说：“蒋峤西现在就在楼下！”</p>
<p>“啊？？”林爸爸和林妈妈异口同声地惊讶道。</p>
<p>蒋峤西双手揣在裤兜里，他靠在单元门前，还在低着头出神。</p>
<p>“蒋峤西，你为什么还会来？”那个叫辛婷婷的女生见了他，就像见了一座瘟神，她看了一眼林樱桃家的单元门，忿忿不平道，“你知不知道其乐她因为你，吃了多少苦，从小学就被人家说早恋，到了高中还被学校的人排挤，她被总部的人被同学说了多少年闲话？你当年走的时候，其乐大晚上追到外面马路上去，穿着睡衣和拖鞋蹲在路口大哭，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，都笑话她……”辛婷婷看着他，很不解，“你为什么还来？”</p>
<p>她又看了看附近路口，好像怕谁发现他们似的：“你快走吧，其乐在大学已经有男朋友了，她现在挺好的，你再来找她，不论干什么，让别人看见又要说她闲话了，你家倒是搬走了，其乐和叔叔阿姨还要在这里住呢！”</p>
<p>蒋峤西低下头，他盯着地砖的纹路，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天夜里，穿着睡衣，手腕上还挂着钥匙绳，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，什么都不懂的樱桃。</p>
<p>“其乐大晚上追到外面马路上去，穿着睡衣和拖鞋蹲在路口大哭……”</p>
<p>“……所有人都知道，都笑话她……”</p>
<p>蒋峤西隔着单元门，往楼上看。那一层层台阶，通往樱桃家里去。蒋峤西忽然想，如果他在香港失去了她，那么再回来，听到的也许就是辛婷婷这一番话。</p>
<p>你走吧，她有男朋友了。</p>
<p>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。</p>
<p>“蒋峤西！”樱桃急匆匆推开了单元门，她脱了外套了，穿着拖鞋，高兴得脸颊发红，她握住他的手，“快走，我爸爸妈妈让你上去！”</p>
<p>林家一向是温暖的，蒋峤西站在了门外，他抬起头，看到林海风叔叔和娟子阿姨站在门里，也手足无措地看他们。</p>
<p>蒋峤西伸手把林樱桃搂过来了。“叔叔，阿姨，”他抬起眼正视他们，喉咙一阵发紧，他深吸一口气说，“请你们把樱桃嫁给我……我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。”</p>
<p>林电工站在跟前，他愣了愣，看真的出现在眼前的蒋峤西这个孩子，又看在一边泪眼汪汪瞧着峤西的闺女樱桃。</p>
<p>“峤西啊，”他无奈笑道，“今天我跟你阿姨正好包了饺子，你们在香港过年都不吃饺子的吧？”</p>
<p>林妈妈刚才还有些生气，觉得两个小孩太胡来了，这会儿看蒋峤西这个过于紧张的样子，她的语气又不自觉放温和了：“在下面等了多久啊？先把旅行包拿下来吧。”</p>
<p>＊</p>
<p>林樱桃吃水饺时，抬头看爸爸妈妈刚才在看的电视剧。她皱起眉，发现这部电视剧就叫做《樱桃》，讲述一位叫樱桃的智障母亲与她的瘸腿丈夫的故事。</p>
<p>蒋峤西长得高，就着林家的茶几吃水饺，总需要弯下腰。他陪林叔叔喝了一点小酒，是林叔叔特意找出来的半瓶五粮液。蒋峤西很少喝白酒，林叔叔说，家里平时没有人陪他喝，这还是上回樱桃姑父从北京过来，带过来的一瓶。</p>
<p>林海风和蒋峤西边喝边聊，聊这几年蒋峤西在香港|独自生活的经历，聊蒋峤西堂哥的病情，聊林樱桃的性格，从小到大，优点，缺点，大学学的专业，又聊起了蒋峤西的父亲。林樱桃在旁边偷偷听，时不时朝他们看一眼，她不放心道：“爸爸你快点吃水饺，都要凉了——”</p>
<p>林爸爸回过头，笑道：“樱桃啊，你是不是会炸花生米了，帮爸爸炸一盘好不好？”</p>
<p>林樱桃暗暗和蒋峤西对视了一眼。</p>
<p>小的时候，在群山工地，大人们在一起吃饭，喝着酒，吞云吐雾，总会把小孩子支开。</p>
<p>而现在，在爸爸眼里，似乎蒋峤西已经坐上这个成年人的酒桌了。</p>
<p>林樱桃不知道这好还是不好，但这似乎是一种家庭的仪式：有一些话，是爸爸要单独和蒋峤西讲的。</p>
<p>她站在厨房里，剥事先晒干的花生。妈妈从外面走进来了，她来到林樱桃身边，压低声音问：“峤西今晚定酒店了吗？”</p>
<p>林樱桃看她一眼，小声嘟囔：“定了，但我想让他住在家里……”</p>
<p>妈妈在旁边瞧她。</p>
<p>林樱桃耳朵都红了：“干嘛呀，正好明天一块儿坐车去民政局……”</p>
<p>妈妈又敲她头：“张口闭口就是民政局！”</p>
<p>花生米一粒粒饱满的，盛在了小碗里。</p>
<p>林樱桃从背后抱住了妈妈的肩膀，她把脸蹭在妈妈头发里，又像撒娇，又好像不舍。</p>
<p>“妈妈，”她小声说，“我真的都想清楚了。”</p>
<p>小的时候，林樱桃什么都想当。</p>
<p>她想当小明星，想当小画家、小舞蹈家……她的人生有一千万种可能，在林樱桃心里，整个世界是张开了怀抱，朝她打开的。</p>
<p>可慢慢的，有形无形之间，她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条漫长人生路。她与小时候一个个关于未来的愿望、设想擦肩而过。</p>
<p>这些愿望中间，有一个叫做，“我想嫁给蒋峤西”。</p>
<p>而这个愿望即将要成真了。</p>
<p>林樱桃蹲在阳台上，给懒成一团的咪咪梳毛。她抬起头，看到蒋峤西穿着爸爸的拖鞋，出现在了阳台门外。</p>
<p>“爸爸和你聊完了？”她问。</p>
<p>蒋峤西坐在阳台那把太师椅上，搂着樱桃，让她坐在他膝盖上。“嗯。”他心事重重地点头。</p>
<p>“都聊了什么？”她问。</p>
<p>蒋峤西眼眶里湿润的，不知是喝酒喝成这样，还是别的什么缘故。“聊了……以前的事，以后的事。”</p>
<p>“蒋峤西。”</p>
<p>“怎么了。”</p>
<p>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一起生活呢，”林樱桃歪着头，靠在了蒋峤西肩膀上，她的手被他握住了，“像爸爸和妈妈一样，像别的夫妻，一起住，一起吃饭，然后去上班，一直都在一起……”</p>
<p>蒋峤西想了想，说：“你要去美国，我呢，再在香港做上几年……”</p>
<p>蒋峤西似乎一直是有计划的，只是他很少提及。</p>
<p>“过两年，等我们二十四的时候，”他说，“差不多可以买房子了。”</p>
<p>“蒋峤西。”</p>
<p>“嗯？”</p>
<p>“你已经是我丈夫了吗？”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从法律意义上讲，明天领了证就是了。”</p>
<p>林樱桃说：“好想立刻到明天。”</p>
<p>天上悬着云遮月。</p>
<p>蒋峤西忽然说：“老婆。”</p>
<p>林樱桃羞得脸颊绯红：“你不要现在叫……留到明天再叫，不然就没有新鲜感了。”</p>
<p>蒋峤西忽然搂过她的腰，另一只手放在她膝盖下面。他站起来，把她抱得高高的。</p>
<p>“那现在睡吧，醒了就是明天了。”</p>
<p>2004年，在林其乐的小屋里，来自群山的万年青曾经与来自香港的芭比娃娃举行过一场婚礼。那场婚礼好不热闹，虽然现场司仪礼宾乐队全都由林其乐一个人代劳，但也从早大办到了晚上。</p>
<p>林其乐的手搂过了蒋峤西的腰，卧室灯熄了，她蜷缩在他怀里。林其乐在梦话中嘟囔“蒋峤西”三个字，她的未婚夫睡在她身边，紧紧将她搂着。</p>
<p>＊</p>
<p>“妈妈！！我想穿那个，我07年买的奥运T恤！怎么找不到了……啊妈妈！！！”</p>
<p>林樱桃从一大早就感到十分不顺：妈妈不同意她穿奥运情侣T恤和蒋峤西拍结婚登记照片。</p>
<p>“坏了我的户口本好像没带……”林樱桃坐在爸爸的老桑塔纳后座上，翻了翻自己的小包，脸色煞白，转头看蒋峤西，然后看着蒋峤西深呼吸，蒋峤西也紧张得很，他给她看他手里拿着的两本。</p>
<p>等到了婚姻登记处，林樱桃一直忐忑地待在蒋峤西身边。她坐下了，冷静地和他一起填结婚登记表，林樱桃忽然鼻子开始酸了，她和他一起按红手印，按完了不自觉就抬起手背抹眼泪。</p>
<p>等到和蒋峤西站在一起，朗读民政局给的誓言的时候，林樱桃想忍住，可她已经泣不成声。她以前是群山小学广播站的小播音员，但这一点用都没有。</p>
<p>蒋峤西搂着她，一个人替两个人念，他声音低的，并不顺畅，把这么长一段话都念完了。</p>
<p>“我们两人自愿结为夫妻，从今天开始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一切责任与义务：上孝父母，下教子女，互敬互爱，相濡以沫。</p>
<p>今后，无论顺境还是逆境，富有还是贫穷，健康或是疾病，青春或是老迈，我们都风雨同舟，同甘共苦，相守一生。</p>
<p>宣誓人，蒋峤西。</p>
<p>宣誓人，林其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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